序
以前不懂何為“父愛如山”,如今才發(fā)現(xiàn)這座山一直在陪著我往前走。
2019年7月8日慈利縣象市鎮(zhèn)
“嗡~,嗡~”,手機震動聲突然打破了夜的寂靜,我放下手中的筆,拿起手機,“哥哥”兩個字赫然映入眼簾。我心里一緊,也不知道哥哥這么晚打電話給我是不是有什么要緊的事,不敢有絲毫耽擱,我按下了接聽鍵。
“弟弟,你還在鄉(xiāng)鎮(zhèn)吧,”哥哥的聲音聽起來異常沉重,我的心不禁又緊張了三分?!鞍职值那傲邢僭錾∮址噶耍茸o車剛剛把他接到醫(yī)院,醫(yī)生檢查完之后建議馬上手術?!?/p>
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(fā)生了,我重重地嘆了一口氣,電話另一端的哥哥似乎也是搖了搖頭,接著說:“爸爸怕影響你工作,讓我先不要告訴你,你看你什么時候抽時間來看看爸爸,估計過幾天就要手術了?!?/p>
哥哥的話如當頭一棒,讓我來不及反應。一滴淚水順著我的臉頰滴落到桌前的材料上,暈開了墨,成了一朵黑色的花。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,如今父親病重,即將進入手術室,我又怎能忍得住我的淚水。我甚至已經(jīng)拿出了我的車鑰匙,不知不覺間走到了車旁邊,打開車門坐在了駕駛室里面。
“走吧,走吧,爸爸現(xiàn)在是最需要我的時候,”心里響起了一個聲音。我用盡一身力氣準備扣上安全帶,余光卻掃到了放在副駕駛的一疊信訪人的資料,手上的動作瞬間就停了下來?!安唬也荒茏?,信訪人的希望都寄托在巡察組,我走了他們怎么辦?”另一個聲音響起。兩個聲音輪番響起,怎么辦,怎么辦?我伏在方向盤上悶聲大哭起來,喇叭聲在空曠的田野間響起,驚起了幾只熟睡的鳥。
恍惚間,一些往事浮上心頭。
2006年8月 慈利縣人民醫(yī)院
媽媽已經(jīng)處于肺癌晚期了。那時候,我在縣紀委工作,手頭正主辦縣教育局的腐敗窩案。
我和爸爸坐在樓下的涼亭里,兩個人都沉默不語,只是一根接一根地吸煙。八月份的風無比悶熱,黏在身上更讓我心情煩躁。
媽媽患病以來,爸爸已經(jīng)消瘦好多了,眉頭也沒有舒展過,原本就沉默的他如今更加寡言。
“兒啊”爸爸把頭轉向我這邊,小聲叫我,“手頭上的案子辦的怎么樣了?”
我沒想到他會問起我工作上的事,抖了抖煙灰,說:“這幾天在找人談話,正在突破”
“你肯定很忙,晚上你就早點回去睡,我來照顧媽媽,你有空過來看看就行了,”他吸了一口煙,又把頭轉向了一邊。
“那怎么行!”我擔心爸爸也把身子給熬垮了,想為他多分擔一些。
“你在紀委工作,任務重,不能出錯,一定要休息好,”他咳了一聲,“媽媽不會怪你的。”
我沒有再說什么,我了解我的爸爸,他一直是個坦誠的人。
我突然想到,大學畢業(yè)后我有了第一份工作,欣喜若狂地打電話給爸爸報喜,他只是簡單地說了一個“好”字,然后就平靜地說:“你如今是公務員了,要多做實事,沒空回家的話爸爸和媽媽來看你,你好好工作就行了。”
那個時候信號不好,爸爸的聲音斷斷續(xù)續(xù)地從電話里面?zhèn)鬟^來,又仿佛是話里面的期望太重,壓得這話不太連續(xù)。
2019年7月8日慈利縣象市鎮(zhèn)
良久,我擦干了眼淚,從褲兜里拿出煙和打火機,關了車門,走上一條傍晚經(jīng)常散步的鄉(xiāng)間小道。點了一支煙,猛吸兩口,才從那種無助又崩潰的情緒中稍微脫離出來。
“我不能走,”我輕聲對自己說。“我不能走,縣委授權我為巡察組副組長,是組織對我的信任,我要堅守崗位”為了堅定自己的內心,我又說了一遍。
我現(xiàn)在是一名巡察干部,必須不忘初心,牢記使命、以大局為重。我知道,要是我現(xiàn)在給爸爸打電話,他也一定會讓我安心工作,就像去年出現(xiàn)前列腺增生癥狀,我當時也在縣直單位巡察,為了不影響我的工作,他堅持在家插導尿管而不去醫(yī)院一樣。
我獨自走在小路上,心情逐漸平靜下來,遠處未眠的人家醒著燈火,似一朵朵盛開的曇花。
尾聲
樹欲靜而風不止,子欲養(yǎng)而親不待。捫心自問,我不算一個合格的孝子,沒能在爸爸生病期間一直陪在他身邊照顧他。但慶幸的是,他不但不埋怨,反而自始至終大力支持我的工作,讓我不要辜負了老百姓對我的期望。爸爸識的字不多,也不懂什么大道理,但是當年考上大學送我的人是他,凌晨起床給我們做年夜飯的人是他,讓我堅持值守對被巡察單位負責的人也是他,當我工作很累想泄氣而給我鼓勵的人還是他……
不要人夸顏色好,只留清氣滿乾坤??倳浀腻P錚話語在我耳旁回蕩。今后的巡察路,我一定牢記爸爸的教誨,做一名政治強,作風硬,敢擔當?shù)难膊旄刹?。努力打造成發(fā)現(xiàn)問題的“尖兵”,紀律審查的“前哨”。(慈利縣委巡察二組 朱永紅)